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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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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2版:先驱博客
“大串聯”的北大一夜之情
 作者:唐晓敏 浏览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近日来,文革不时被提到。今天看来,作为一场政治运动,文革是一场全民族的灾难。不过,在当时,特别是文革刚刚开始的时候,人们的感受应该不同。尤其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孩子,是把文革看做节日的。
  那年的11月,我和许许多多的中学生一样,来到了北京。那时,作为一个14、5岁的孩子,觉得负有使命的,就是来北京学习革命经验,而学习革命经验,需要到北大、清华等高校。进入北大校园,那时大概是7、8点钟,天已经大黑,与半夜没有区别,但人很多很多,大都也我一样,是来看大字报的。那时北大的各个地方几乎都贴着大字报,有些大字报前面有好几层人,挤着观看。我也兴奋地这里那里挤着、看着。
  不知不觉,人渐渐地少了。我不觉走到了北大的南门。在门左边的一个楼房,有三个人在打乒乓球,打得不怎麽好。想来他们应该是学校的学生吧。出来,觉得很冷,走了一会儿,又觉得很累,就靠着路边的一颗大树,坐下来。想这麽睡,但冷得睡不着。就这麽低头靠着树坐着,过了一会儿,虚光中看到一个人走过来,是一个女学生,我把头更低下来,她迟疑地停下,转身回去,大概过了一、两分钟,见她转身又朝我走来,我又把头埋下。她停下,一会儿又走了。我想,她大概是觉得我这样坐着会太冷吧,但我那时很小,害羞,不敢与生人说话。
  确实是很冷,我也坐不住了。那时天也很晚了,大概是半夜了。站起来,朝一座房子走过去。门开着,大厅里面有一个木板的舞台。不是很高,只有几个台阶,走上去,看见两个孩子,也和我年龄差不多,挤走一起,已经睡着了,他们身下和旁边,还有一些稻草。真的是稻草,不知怎麽会有稻草?那时也是深夜,迷迷糊糊的,又累又困,什麽也没想,就挨着他们躺下来。我穿着一件大衣,躺下时,把大衣脱下,一半盖在自己身上,另一半盖在他们两身上,就这样睡着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又困又累的我,就像一个小动物,见到同类,就挨着躺下,完全没有什麽提防。
  不知不觉,感到暖暖的。醒来了。看到有阳光照到身上,这是东边的一个窗子透过来的。原来是早晨了。再看,身上是自己的大衣,还有很厚的稻草。身边的两个人不见了。是他们走之前,把他们身底下的稻草都盖在我的身上了。
  阳光虽是从挺小的窗子射进的,但却是那麽明亮。他们盖在我身上的稻草,也是阳光的颜色。这个情景,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即使是在那个年代,也有相互关爱的温暖。这让我感到,世界终究是美好的。以後的四十多年,我常常想起他们。虽然,我没有看清他们,更没有说一句话。他们现在哪里呢?生活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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