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过很多人,听过很多故事,这些不同的经历中都同样提到了有过的孤独,可讲故事的人大部分是带著一脸平静的微笑,也丝毫不用你表达一丁点同情。
记得小时候,住在筒子楼,时常能听到一位邻居阿姨爽朗的笑声,那种笑声充满了感染力,每个听到的人都会觉得很快乐。我以为她一定是个幸福的人,因为每次见到她,她都会给我一个亲切的笑容。后来,搬家了,我再也没有听到过类似的笑声了。直到有一年春节,这位阿姨来拜访,和妈妈热络地聊天,才又看到她那熟悉的招牌笑容。她走后,妈妈突然叹一口气说到「她也真是不容易啊。」我才得知了她的故事。阿姨年轻的时候,水灵的大眼睛很招小伙儿喜欢,可能由于从小失去父亲,她并不怎么亲睞同龄的男孩子,直到遇到后来比她大十几岁的「丈夫」,她觉得找到了人生的归宿。可是当她怀孕以后,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早已有家庭,男人承诺要离婚娶她,将她和孩子安置到我们这个城市。对于阿姨来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可依靠的亲人和朋友,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她天真地满怀希望,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终于决绝地跟男人分离。放到现在,或许这只是一个俗套的故事,可是在她们那个年代,在一个有些封闭的小地方,你很难想像没有一技之长的她,如何身兼两份保姆工作支撑了这个家;如何在春节全家团圆父亲缺席的时节,给孩子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用一颗坚强乐观的心,培育出了一个优秀的孩子;如何独自一个人去面对世俗投来的鄙夷的眼光,用自己的真诚和热情赢得了真朋友。那些孤枕难眠的夜晚,那些形单影只的归程,那些难以言说的苦楚,她是如何度过呢?应该是孩子吧,是对孩子的爱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负有责任的母亲,是对孩子的希望支撑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可是我知道,一定不止这些。我忽然记起她在清晨匆忙出门时不忘抹上一点口红,在做饭的时候哼著欢快的小曲,在闲暇的傍晚独自小酌。原来,她即使要一个人孤独地扛过所有,她也没有停止过让自己快乐,她不仅为孩子而活,最重要的是为自己而活。
爱可以将孤独抚慰,这爱不光是从别人身上获得,我们自身也是爱的源头,爱他人,更爱自己,享受人生中每个好的坏的阶段。可是有时候,我们太用力地去爱一个人,反而忽略了自己,当这个人离开你时,才恍然发现你错失了这么多认识自己、与自己独处的时光。
想起了辉子的故事,辉子是一个感情投入的男生,一旦爱,就爱得很彻底。所以刚失恋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抽空了一样,无精打采。无论走到哪里,他总想起女朋友小萱,想起他们曾一起拥有过的甜蜜时光。小萱是辉子的师妹,他曾把她比作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亮了他的世界。虽然辉子在物质上稍显贫乏,可他倾其所有给了小萱无穷无尽的爱。他的内心已全部被她填满,每逢放假萱子回家,他彷彿迷失了自己,除了想她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就这样度过了幸福的两年,辉子毕业了,去了另外一个不远的城市工作。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距离有什么问题,他们依旧每天联系,周末他就坐火车回来。这时候的辉子已经开始设想他们的未来了,直到圣诞夜那天,他特意赶回来给她惊喜,她却不再那么欢呼雀跃了。他们在咖啡店里喝完咖啡,他要送她回宿舍,可是萱子坚持自己回去,没有离别的拥抱和亲吻。在漫天大雪中辉子看著她一步步走远,头也不回,他的心都碎了。半个月后,辉子收到了小萱分手的短信,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她。分手后的辉子心空了,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剩下大把的时间。源源不断的孤独感笼罩著他,让他觉得恐惧,不知所措。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年,忽然有一天他瞥到了抽屉里落灰的一本书,是很久前想读却没时间读的书。于是,辉子打开了书,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不仅读了很多书,还开始尝试做其它的事,他学会了做不同的菜式,拿到了驾照,还坚持每天跑步。他一个人去旅行,看天南海北的景色。他与许久不联系的老朋友聚会,聊曾经共有的回忆。他的工作也做得愈来愈出色,得到了公司的器重。慢慢地,他发现自己不再害怕独处的时刻,反而愈来愈享受这样的时光。与自己玩乐,原来并没有想像中的孤单和无趣,辉子感受到了充分的自由和愉悦。恋爱的时候,他把所有的心思花在了小萱身上,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做这么多事。现在的辉子虽然时常还会想起小萱,可他知道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很精彩。
很多人会觉得,两个人的日子总比一个人的要好过,享受孤独不过是缺乏陪伴时无奈的选择。于是,当孤独来临时,悲伤难过,不知如何应对。其实,需要爱固然是人的本质,可孤独也是我们的宿命。在一生中,我们总会失去一些人,一些事,一些美好的时光,用不著愤恨和害怕。你可知道享受独处是我们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只不过它隐藏在身体的某个角落,等待你去发现。你看,异乡的阿姨和失恋的辉子,他们并没有因为孤独而放弃生活。孤独,当你不认识时,你会害怕它,躲避它;一旦你真正了解以后,会感激它,爱上它。所以下一次当孤独感来临时,不要抗拒,不如去接受它,感受它,拥抱这独处的寂静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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