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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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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2版:先驱博客
在老屋里休养生息
 作者:宋石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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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在1970年代,长在1980年代的川西南小镇。我可以漫山遍野地跑,不读幼儿园,只打官司草。读小学的时候,我有个好朋友叫胡二妈,家里批发玉米的,是当时的土老肥。他每天都偷好几元钱,这在当时是笔巨款!放学路上,我们踏著河边的青石板路,自一排排黑瓦木房中吃将过去,一盘满满噹噹的蒸肥肠超不过5毛钱,一碗豆腐脑2毛钱,再喝几瓶汽水,也就块把钱。夕阳打著追光在身后赶我们回家,我们不听它的,只管吃,只管乱走,有时停下来看茫溪河里的乌篷船,瘦瘦的渔夫,破烂的网,将军样傲立船头的鱼鹰……
  这一切不再能重来。现代化与城市化像常胜将军一样大踏步行来,无人能挡。
  十一假期里我去了罗城小镇。罗城去我故乡约六十里。山路崎嶇,风景幽秀。夹岸山丘,皆生翠竹。疏条交映,有时见日。行至罗城,入小巷,踏青石板路上行,豁然开朗。船形街古色古香,屋尽连瓦,绵延数百米。街阔八米,气势恢宏。有清代广东会馆遗留的戏楼一座、大石狮两只。往来乡民或憩而喫茶,或聚扯字牌,或独坐抽叶子烟。好高騖远者,望之息心;经纶世务者,于此忘返。
  更多的时候,我们在老屋里休养生息。我儿子在花园里画画,老父坐园内为我包书,全神贯注。老母亲卧于室内,安祥甜睡,不知人间喜悲。墙角黄桷树兀自生长,几欲破墙而去。1992年老父手种时它仅一人高,今已枝叶繁茂,树冠广逾数十平米,树身高逾三层楼矣。
  夕阳之下,坝坝宴摆上:黄鸡肉、余鸭儿、张兔儿、冬瓜丸子汤、呛炒空心菜、拌黄瓜、蘸水茄子、豆花、鸡血旺……努力加餐饭,逍遥无人管。
  佐饭最好的不是菜,而是话。父亲给我讲“黄毛”的故事。黄毛是他少时伙伴,文革中闯祸被劳教,出来后不久妻子病逝。他无钱安葬,就把妻子埋在堂屋里,朝夕相处,逝者永依。
  所有的故事都需要被重新讲出来,我父亲虽非说书人,也有这本领。不过更多的时候,他跟我们讲的故事,并不夸张。多是亲朋故交的往事,从逝去岁月中慢慢演绎出来,将戏剧化藏在日常生活的冰面之下,说者不动声色,情感内蕴,听者惊心动魄,慷慨生哀。
  讲完故事,父亲不想再说话,也不去休息。我们父子就静静对坐着。阳光透过黄桷树的枝叶,寡淡地洒在桌面,给杯盘狼藉添上一丝静穆的神采,似乎要将时间抽走。我想,回忆者最好在下午的阳光中讲述,他得到的慰藉则是第一个看见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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