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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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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10版:先驱文化
新说成语——半部论语
 作者:大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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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赵普。
  我的生活年代有点复杂,我先是后梁人,后来是后周人,最后是宋朝人。如果只能让我选一个,我会选宋朝,因为我在宋朝生活的时间最长。那时候,我的社会工作是:宰相。
  我的名字取得不错,我很普通。和普通人一样,我身不由己地生在了乱世,后来又和普通的人们一起被乱兵追得乱跑,从蓟州到常州再到洛阳,人们在历史书里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在滁州。那时,我已是个兵。
  我识一些字,读过一些书,还当过几天私塾老师。我的理想本来是当个小官。但那时满街都是乱兵。乱兵——绝对是人类中最坏的种群之一。我苦恼地想了很久,怎么才能不让乱兵欺辱,最后我找到了答案:我把自己变成了乱兵。
  是兵就得打仗,但我不用。这时人们发现原来我还有不普通的一面,我识字,所以兵们让我给他们当秘书。
  攻滁州是一场大战。开始守方赢了我们几阵,有点得意忘形,结果被我们的主将找到一条山间小路,半夜里摸过去端了他们的老营。城破了,到处一片混乱,先头部队抓了几百人,说是趁火打劫哄抢的盗匪。
  历史演到这儿,不知怎么就轮到了我。主将扔下一片纸来,让我点名单杀人。结果,名单我点了,但我把人给放了。主将听说后急了,拎着大棍子红着眼来找我。我也急了,红着眼跟他嚷嚷,说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盗匪,全是好老百姓。我们对着嚷嚷,但他手里有棍子,就在我快被拍死的时候,那些我放了的人突然全回来了,你信吗?一个不少!他们怕我受牵连。
  主将瞪着眼看了半天,突然把大棍子一扔,拉着我往屋里走,他说他非要和我拜把子。就这样,我就有了一个大哥,碰巧他也姓赵,他叫赵匡胤。自从碰到这个会使棍子的粗人,我的人生开始变得不再普通了。
  后来的事地球人都知道了,我们统一了天下,建立了宋朝。大哥做了皇帝,我做了宰相。这是我又有了普通人的想法:要是就这样结局该有多好啊。但事情总是不遂人愿。
  大哥很高兴,他雄心勃勃地想做千古第一皇帝。他想了一个年号:干德。他说以前从来没有人用过,问我好不好。我印象里确实没有听说有谁用过,就附和说好。结果半年后,一个姓卢的家伙考证说,以前一个叫王衍的傻冒皇帝在四川用过这个年号。这回大哥的脸算丢尽了,他气坏了,他全怪我,他抓起笔来在我的脸上乱画,最后把墨汁全泼到我的头上……
  不久后,我离开了京城,不做宰相了。
  八年后,当我又回到京城的时候,太祖皇帝——我的大哥已经死了。他的亲弟弟太宗皇帝请我回来,让我再次作宰相,但他有一个条件。
  当时京城议论纷纷,均说大哥的死因不明,太宗得位不正。太宗让我证明,说当年大哥曾有将帝位传与兄弟的金匮之盟。我还能怎么说?我还能让大哥打下的天下乱了不成?我当众说了,但我在心里流泪,大哥,怎么会弄成这样?如果我在,你还会死吗?
  太宗皇帝不喜欢我,就像我也不喜欢他。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互相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谁。有几次差点翻脸,但当时有大哥,我得给大哥面子。现在他做了皇帝,而且时局挤兑到这儿,非要由我来做这个宰相,结果作为我们两个人都挺别扭,都挺痛苦。
  但他是皇帝,他别扭他痛苦他可以发泄,向我发泄。就在刚才他笑着问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我:有人说你不学无术,每天翻来覆去看的就是一本「论语」而已,是真的吗?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我在心里叹息:当年我组织陈桥兵变,亲手把黄袍披到大哥身上时,你为什么不问我这句话?当年我设计以一杯水酒尽夺天下兵权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问我这句话?当年你和你大哥为统一天下深夜冒雪来我家造访,眼巴巴地就为等我「先南后北」这四个字,那时候,你为什么不问我这句话?
  我整了整衣衫,上前两步,向御座深施一礼,声音尽量洪亮地说:陛下说的不错,其实当年我仅用半部「论语」就帮助太祖平定了天下,现在,我仍打算用这半部「论语」帮您治理天下!
  俩人这儿干嘛呢?咱们做一点点评:最近好像人人都在说国学,人人都在说「论语」。那「论语」到底是怎样的一本书呢?我手边正好有一本,信手翻翻,字小了点儿,不过只有三十六页而已。
  这么本其实说是小册子更合适的书写了些什么呢?「论语」意思是评论之语,议论之语,简单说,就是孔老师和他的学生们在那棵冠若华盖的大树底下的聊天集。
  当时学生们什么都问,孔老师也就什么都答,从学习、交友、从政等等,总共聊了二十个话题。学生天真烂漫,老师也很放松,所以小册子情景自然,语言生动,真实展现了东方这所最早大学的思想和学术高度。
  但高度归高度,也没有说得那么玄。「论语」后来被世人尊崇,先是位列「五经」,后又上升为「四书」。而在私塾中由于它通俗易懂,老师们还是把它作为开蒙课本。大概孩子们读完了三字经,在小学的后半段,就开始背「论语」了。
  说半部论语就能治天下,是不可能的,不然孔老师和他的学生们就不用再费劲写其他那么多书了。光靠几个人在大树底下聊天就能把天下治了,那孔老师就不是圣人,而是神人了。
  这就明白了故事里太宗和赵普两人在干嘛呢。太宗说赵普只懂「论语」,实际上是在讥讽赵普当过私塾先生,只有小学老师的水平。而赵普话里也带着骨头,他的意思是你哥也不过只有小学文化程度,我教他「论语」正合适,而你比你哥也强不了哪儿去,我准备用原教材继续教你。
  俩人哪是在说「论语」,分明是在斗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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