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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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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3版:先驱教育
第二次世界华文同题闪小说大展(2)
 作者:点评:程思良(江苏)、编辑﹕林爽(纽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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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题目:遗爱
  点评:程思良(江苏)、编辑﹕林爽(纽西兰)


  麦胜梅(德国)

  老太太提着篮子走入312号加护房,这是她女儿已经入住五年的病房。
  “早啊,我的宝贝,妳今天的脸色真好看,昨晚一定睡得好吧!”老太太亲了女儿一下说。
  看见女儿眼睛眨动了一下,她慈祥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这是她们的默契,眨一下是表示“好”,眨二下是表示“不好”。
  她一面替女儿洗脸擦身体,一面和女儿聊家常,当她要替她翻身时,忽然,觉得自已力不从心了,尽管她怎样地使力都推不动那微微浮肿的身体。
  看着在床上瘫痪的女儿,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哀伤。回忆起那漫长岁月,她从一个小护士做到护士长,整整走过四十五年的职场,曾经帮助多少病人疗伤,给了多少人的温暖,不知不觉已退休20年了,她那布满青筋的双手,因操劳过度而发炎变形。
  不!女儿正需要她来照料,而这双手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叛她,她默默地祈愿在她有生之年能见到女儿从昏迷中醒过来…
  想到今天是女儿的生日,她顿时梳理了情绪说:“今天天气特别好,咱们要打扮得漂亮一点喔!记不记得那个陈经理老是夸妳是公司里的大美人?”
  洗梳完毕,阳光乍然照入房里,几乎每一角落都在发光,女儿双颊慢慢泛出红晕。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大蛋糕,小心翼翼地点上六根蜡烛,再徐徐拿出一根笛子,吹了起来。曲终,她轻声说:“生日快乐!我的宝贝!妳60岁了!”。
  这时候在门外响起了祝贺生辰的歌声,推门进来的是拿著一束鲜花的陈经理和同事们,老太太看到女儿眼睛再次眨动了,高兴得紧紧拥抱著她。
  点评:老太太在昏迷不醒的女儿60岁生日这天,突然发现自己已力不从心了。不觉中,她照料女儿已五年!每个人都有油尽灯枯的一天,这是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老太太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爱女,她是多么期盼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女儿从昏迷中醒过来啊!小说中女儿的两次眨眼,让我们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微光。


  呢喃(德国)
  这是他第四次抢救,躺在重症抢救病房里,女儿来了他才有了神智,满脸写著痛苦和委屈。
  家属每天三次送饭,两次探护,擦洗、翻身、按摩全身、手脚占去一多半,剩下的时间最让她惨不忍睹:用鼻饲管进流食。
  打碎的饭菜,用最粗的注射器直接推到他的胃里,红烧鲤鱼、乌鸡汤、冬瓜、木耳、芹菜,他张开嘴等著,嚥著口水,已经没有了吞嚥功能的他,根本尝不到饭菜的滋味,凭著想像进食维持生命。
  从早到晚她钻进厨房里,就为饭菜有营养不重样。
  时光倒流,那时他五点起床做饭,一做就是一辈子,记忆里他最爱做饭、吃饭两样,好像比什么都重要,她上学的午饭装在铝制饭盒里,递给她还烫手,总忘不了嘱咐:"别忘了放在烧水炉子上,热着吃!"


  她离开家,他不再爱做饭、吃饭,有上顿没下顿地对付。
  当她就要离开时,他生气,不再看她一眼,她心碎:现在他就是她的孩子!
  在生死线上挣扎,丧失了一切能力的悲哀和无奈,让他无法表达爱意,父爱情深没有了踪影,被藏在记忆的深处,牵掛﹑折磨人的心痛,眼前残酷的画面模糊、定格。
  点评:尽管因斗转星移,关爱者与被关爱者发生了转换,但不变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虽已无法表达,但爱永在。


  艾禺(新加坡)
  大家都说阿母的财产全锁在那个木盒里。
  木盒总在手里揣著,很宝贝的样子,在她还健康的时候。后来躺医院,盒子锁在衣柜里,钥匙藏到哪里去了,她不说。
  小盒子能装什么,不过是些小耳环、小金牌之类,垫在手里也没什么重量吧。
  几个兄弟扯在一起谈到木盒﹐都这么反应,谈起从前却特别来劲,笑声不断。
  妯娌们的心眼就细许多。
  一张屋契折起来比巴掌还小,以前几万块买的房子现在起码值几百万,别小看女人攒钱的功夫,一丁一点就变很多。
  听着听着大家耳朵都软了。木盒无限放大,一间太少,又挤进了几间,好像是个魔术盒子。
  阿母躺在医院,大家都往她家钻,偏不巧都“偶然”遇上,大嫂说是来打扫房子的,让阿母病好回来可住得舒服点;最小的弟妇说留著女佣守家,怕对方在衣柜里藏了男人。
  女佣傻愣愣不知大家玩什么把戏,突然多了好吃好穿的,有人甚至打赏她一百块,要她给家里大扫除,务必能找到开启木盒的钥匙。
  兄弟变得有点不像兄弟,“从前”好像就“绝”了,没人有兴趣提起。
  阿母终于留不住要去天堂找阿爸,把大家叫到床前。
  我没有什么留给你们,木盒里的东西,一定要珍惜,永远珍惜,记得嘍!
  盒子终于打开了,没有变出房子,只变成几张十几年前的泛黄照片,兄弟们都还是小孩子,穿着背心短裤,彼此搂着,张着嘴巴开心笑。
  从前,兄弟间的爱,都在旧照片里紧紧锁著,没变。
  阿母要的就是这样啊!
  点评:小说写用心良苦的母亲通过遗留老照片的方式,希望曾将兄弟间的爱遗忘的孩子们能如年少时那样相亲相爱。小说构思精巧,设疑解疑,妙用道具,以木盒设疑,以照片作答,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振邦(香港)
  企业家兼慈善家何富人患了心脏衰竭,估计只有半年寿命。
  何富人是Rh负型血,属极罕有血型,很难配对合适心脏。何富人的家人急如热锅上蚂蚁,但何富人却抱著平常心,乐观坦然静待合适心脏。
  “生死有时,急不了﹗”何富人对著传媒说,“我决定捐出约100亿元,希望社会少点因缺钱而受苦的人。”
  传媒播出了何富人裸捐的访问,全城市民致以无限敬意。
  为了完成这心愿,卧病在床的何富人仍不停为慈善基金工作。结果,忙碌工作加重了病情,三个月不到,何富人终于捱不住。
  就在等待何富人心脏停下来的一刻,忽然传来了“坏的好消息”,一个刚遇上了交通意外死者,同样是Rh负型血,院方得到死者家属同意,愿意捐出心脏拯救何富人。
  换心手术顺利完成,甦醒后的何富人还记掛著贫苦大众:“世上还有许多需要我说明的人,我可能还不是死的时候。”
  何富人行为获得政府嘉许,特意为他颁发了“爱传人间”的荣誉奖项,而他那“死里逃生”的事蹟,亦被写入“好人有好报”的学校教材。
  ***
  为了填饱家人的肚皮,李苦人出卖了500毫升血。当他离开时却被一辆风驰汽车撞倒。李苦人的家人赶到医院时,医生告知他的心脏具有研究价值,已被摘下并送到研究院…李苦人的家人只能从医院领回一个骨灰罈、卖血所得的50元,以及医院送赠的100元研究经费……
  点评:企业家兼慈善家何富人在得知只有半年寿命时,慷慨决定捐出约100亿元,希望社会少点因缺钱而受苦的人,其行为可敬!家人愿意捐出李苦人的心脏拯救何富人,一样可敬!二者都闪耀着爱之光。然而,迥异的结局,却让人不胜唏嘘。


  张彩慧(香港)
  “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不用带礼物来。”
  “嗯?”
  “带红包来就行。”
  记者报导了这三句留言,令新进艺人璐璐一夜成名。从此,她成了拜金女的代表。
  之后,有市民拍了她在时装店讨价还价的画面,短短数小时,短片点击率突破三十万。一下子,她成了红人。
  一次,她在拍摄真人秀时,看到一位被摩托车撞倒的小孩,她拋下工作,将小孩带到医院。这件事被网友说她是“假慈悲”。璐璐听后,只轻描淡写的回应:“多亏被黑,才能红得发紫,还可赚大钱。”这段话,令她更红。
  她不断接拍特辑、广告、电影,记者披露她在一年间,已赚得九千万。
  可是,她在拍摄电影期间,撞伤头部,送抵医院时已返魂无术。
  ***
  到灵堂送别璐璐的人很少,但围观的人倒是不少…
  他们指指点点,恶意批评﹕什么“守财璐,赚了钱,赔了命”、“只有一个花圈,朋友没几个,发了达也没朋友”。
  母亲垂下头,对著传媒说:“谢谢大家,我会将她的所有财产捐出来……”
  不肯甘休的网友找到那张只有五千元的捐款收据,又再掀起“死了也是守财璐”的热话。有记者得到璐璐生前的出境记录,继续追查她贪钱拜金之路。
  三个月后,记者带著大批资料--访问了60位元由她助养的小朋友,以她父母亲名字命名的10所学校,还有以无名氏身份捐钱兴建的多间医院、老人院和孤儿院。
  据估计,璐璐在过去一年的捐款约九千万。有消息人士透露,璐璐在死后捐出了所有器官,救活了8个人。
  点评:常言道,眼见为实。其实,眼见的未必就是真实。小说构思十分巧妙,布阵设疑,层层推进,然后突转,对璐璐形象实现了颠覆性的重塑。最后写璐璐在死后捐出了所有器官,救活了8个人,既是对主人公形象的进一步刻画,也是对标题的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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