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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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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2版:读者文苑
小布头的去留
 作者: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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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珮嘉:你好!

  来信说你们最近正在搬家,一家人在如何处理已往旧物的问题上发生了争论。年轻的你们主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把用不上的东西统统清理掉;姥姥、姥爷则舍不得扔掉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什么都想留。安妮来信也说起了这个事。她说,不管是在澳大利亚还是在美国,平日总能看到洋人搬家时把家中几乎所有的东西,大到家具,小到碗碟都摆摊变卖的情景。然而她这次到戴安娜家去玩,看到戴安娜家书房里的陈设却处处流露著怀旧的风格,祖传的书、座钟,甚至还有祖母的玩具……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人们的生活比起二三十年前的稀缺经济时代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我们是愁家徒四壁、物质匱乏,而如今却是腻烦生活空间被很多常年不用的东西侵占了。我很理解你因为房子狭小而伤脑筋的境况,悉尼这地方寸土寸金,留太多的旧物是不大现实的。虽然,我无法给你具体的建议,不过,这倒使我想起一件趣事,也许对你解决“另一个问题”有些启发。
  记得去年年底,琳达为了找自己的羽绒服,无意间从柜子底下翻出了一件小宝宝穿的红色连脚裤,她用拇指和食指捏著,嘲笑的表情掛在她的嘴角:“妈,您留著这干嘛?我扔了啊。”眼看那皱皱巴巴的小布头就要被投进垃圾箱,我一把拽住了琳达,厉声喝道:“还我!”琳达吃惊地睁大眼睛:“有话好好说,干嘛那么厉害呀?”我自知失态,忙向琳达解释:“这小衣服可是你太姥姥那辈人传下来的!一百年不止了。”琳达一听,马上老实了,睁大眼睛,重新审视起眼前这块抹布样的宝宝装——细密的红色绸布上用亮黄的丝线绣出了精细的动物图案。我让琳达想像一下那个当年穿这件小衣服的宝宝是个什么样子。琳达说,能穿这么豪华的衣服,他一定是个生活在温暖富裕家庭中的孩子。我告诉琳达:这个孩子就是太祖母。然后我指著小衣服腋下的补丁问琳达:“你注意到这个了吗?这是太祖母的孩子,也就是你姥姥婴儿时期的生活。”琳达翻著白眼儿仔细地琢磨那块补丁了:“家道败落了。可怜的姥姥,婴儿就穿补丁衣服了。”我看她这么用心听我说这块小布头的历史,也愿意跟她多说两句:“你再看看裤脚这几针缝得怎么样?”琳达笑了:“一看就知道这是姥姥的手笔,好粗啊!莫非妈妈你也穿过这衣服?”
  看到这里,我想你该懂得我想说的“另一个问题”是什么了吧?对,就是“惜物”。惜物的核心并不是教育孩子们什么“破烂儿”都留在家里,而是教她们透过“物”来体味生活所要告诉我们的故事和道理。记得《红楼梦》中黛玉为落花缝制香囊吗?一件物,一段生活,也是一段情谊。我们所得到的物,其实往往也是得到的一段情。
  安妮若是理解了“惜物”,理解了黛玉对陆游那句“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敬重,你还愁孩子不懂得“节俭”的道理吗?希望你通过这个事能告诉安妮,不要认为生活中的一切都来得这么容易,我们所拥有的任何东西并不是随随便便摆在我们眼前的,我们在心里要懂得感恩和体会。

  再叙!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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