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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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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2版:读者文苑
大跃进,大办农业,大炼钢铁
 作者:徐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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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8年我顺利考上了高中,学校位于灵璧县城里离家37公里多远,因为七月份去县城考试来回已经走过两次,这次上学虽然走同样的路程感觉上还可以承受。离家远自然无法从家里背饃到学校吃,必须在校入伙。伙食费与初中相同,都是6.3元。考高中之前全国不但实现了人民公社全覆盖,而且把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作为国家树立的三面红旗,谁反对这三面红旗谁就是反革命,甚至入狱。从此以后农民家里除了人和镰刀锄头之外,剩下的大农具都是人民公社的,即每家每户都是一无所有,自然更没有钱。不过父母亲还是尽了最大努力不知从哪里借到10元钱,我带著借来的钱和两块饼,背了一床被子照旧步行赶在九月一号前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就有了住处,用6.3元缴了九月份饭费,近3元买了书籍和作业纸,余下不到一元零用。学杂费都没有钱缴,学校也知道实情,就没有提学杂费之事。刚上两三周的课,到了九月中旬后全国开始搞大炼钢铁,安徽许多学校都停课了。听说在全国农村都办了集体食堂,私人家里不准做饭,把锅勺铲等铁制厨具和老旧铁农具都拿出来炼钢,为国家提出的钢700,铁800万吨的宏伟目标出力,全民齐动员,人人做贡献,争取超额完成任务。不仅如此,工农业都要大跃进,特别是在农业上各省各县都要放“卫星”,即创造出最高产。当年最振奋人心的口号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墙壁上也到处写著类似的口号,因此亩产几百斤,几千斤,近万斤,一报道出来很快就被更高亩产超过了。中央爱听,基层投其所好,越吹越真,越吹越离谱,无人敢说真话。据说当年大报纸上也曾经登过亩产几千斤乃至上万斤的新闻。种麦子时节到了,上级要求每亩田要下百斤以上的种子,依据是按传统种方法每亩下25斤种子,若亩产能达到上100斤,如果把下种量提高5倍,产量自然也增加5倍,于是亩产就可达到500斤以上或上千斤。我们学校也跟著这阵风,由于不上课了,学校也不提缴伙食费之事,本来还发愁十月份的伙食费,也不用发愁了,虽然吃得很差,又远吃不饱,但能做到吃饭不要钱,也总算把压在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学校就在离厕所不远处开了一块实验田,约半亩地,为了响应号召,也采用“先进”办法:先把地挖出深约半米多的坑,接著一层土一层大粪,一直填满为止。然后在上面一条一条种上麦种,种子用量约为传统方法的2-3倍,小心翼翼地覆盖好,等待来年亩产过千斤。
  谁知到了次年4-5月份,在一场大雨之后整个麦田都倒成一片,直到麦收时大部分麦子还没有站直,斜倒在上面的有穗子,但很多穗子里的麦粒很小,压在最底下的虽有穗子但很瘪,当然产量很低。凡是生产队也采用几倍种子下地的新办法,其结果也大幅减产。
  种实验田只是一个小插曲,学校停课的主要目的是大炼钢铁,如何炼铁,连物理和化学老师都一头雾水,班主任是教语文的,和我们一样,都是一窍不通。学校观望了一阵子,听说其它地方自办小土炉,而且遍地开花,我们校也不能太落后,鼓励各班也试著做。学校也没人能指点,班里同学仿照高年级同学按报纸上的做法,找个有断崖的地方,在崖的高处估摸著挖了直径70-80公分,深度约60-70公分的圆柱形坑,在洞的前面紧靠断崖边还留了个比碗口大点的小门,以便点火。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东风,等了几天后听说县汽车站来了煤,另一货场也来了铁矿石,学校便组织高中学生去抬。运回校后就开工,先在底层架些木柴,然后一层煤一层矿石接续往上铺,一直堆到与洞口相平,然后就点火。有时点不著火,还要在最下面加些细木材再点。只要火点著了,底层的木材和煤著了火,就会从最顶端冒出烟来,这时大家才算成功,便高兴万分。大约烧了一天一夜,看炉子顶端不冒烟了,估计铁就炼好了,稍微凉一天就可开炉取铁了。把土炉上面的杂东西剷除掉之后,便可看到下面的“铁”块了,颜色有点黄褐色,还发亮,并不很黑,不大像正常铁的黑色,边缘还带有蜂窝状的孔,有不少小块很像做饭时烧煤留下的炉渣。正在犹豫期间有人说,也许把外皮发亮的壳砸掉后铁块可能就在中间。也有人建议不能随便处理,还是都运到教室后面的空地上摆著,等物理老师来检查后再说。于是就把大大小小的类“铁”的块状东西都搬进了教室里。以后怎么办,还是用老办法炼亦或改进一下,没等商量好,又传来消息说别的班都挖了第二个第三个炉子,为了力争上游,我们班也开挖第二,第三个炉子。但没有第一个炉子那么幸运,炉子挖好后货场早已无煤无矿石,听说全县机关也都在炼铁,大家都用煤和矿石,只好等待,急也无用。估计学校还派了人在车站日夜蹲守,只要来了煤或矿石,就马上报告学校,我们就马上抬著筐出发,所以有时半夜起来,有时凌晨去,总之随叫随到。而且从第一个炉子用料开始,我们抬回的煤和矿石,没有任何人过问,也从无人过称,更无人收钱。
  与此同时也听说农村的大食堂吃饭不要钱,农民也随便吃,心想现在是不是真的到了“共产主义”了。由于等煤等矿石耗费时间,有时还要把大块矿石砸成小块,进展慢了许多,“产量”也减少,两三个炉子也远吃不饱。不过炼出来的“铁”还是与第一炉的一模一样,照例都一一搬进教室里,再炼下去恐怕没有地方放了。大家嘴上讲要找物理老师来分辨,谁也没来过,所以那些大大小小的类“铁”块块渐渐堆满了教室后面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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