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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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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B02版:先驱文化
飞不起来的翅膀
 作者:杨林沙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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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克兰是一个城市,这城市里住一百多万的人群,有数据称,2017年奥克兰人口已经达到160万,约等于新西兰三分之一的比例。
  而城市边上许多角落里,则栖息著跟人类不同但似乎更有灵性的生命。其中一处叫Muriwai Beach的礁石和海岛上,栖息著一群会飞翔的生灵,牠们的名字叫鰹鸟。
  于是这片滩涂被在这里生活的华人们起了一个中文名字:鸟岛。
  10月是这里的春季,也是新西兰旅游的旺季的开端,作为一名导游,柳也开始忙碌起来了。每当有客人自远方来,无论是美国来的客,还是从中原来的人,只要他们在奥克兰逗留,柳都会请他们去鸟岛游览。
  一个周末的下午,柳再一次来到Muriwai。走过海浪拍打的礁石,沿著在海滩边凿出的步道,他一边讲解,一边慢慢登上西边的崖壁,迎著呼啸吹来的海风,突然闻到了带著海腥味的浓烈气味。
  “前面就是鸟岛。”柳对客人们说。
  在伸往海边的几处悬崖顶部,栖息著满山满谷的鰹鸟。客人们哇哇大叫,纷纷掏出各种手机、相机,卡嚓卡嚓拍个不停。引来旁边的人们侧目相看,有几个欧裔模样的游客,在轻轻嘀咕:又是中国人......
  柳拍了拍手掌,让大家安静。
  “各位亲爱的客人们,悬崖就在这里,鰹鸟就在那里,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安静还是喧闹,他们都不会离去。不过,如果大家只是来看看鸟,而不知道这一群生灵的故事,不了解他们生命里所经历的风雨,我想虽然您看到了他们,却等于没有来过这里。”
  “大家愿不愿意听?”问了这个问题,柳早就知道答案,当然人们都愿意。
  “这里除了咱们,还有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客人。大家知道吗?为什么刚才一下子人们就猜出我们是中国人?”
  客人们很知道他们的导游指的是什么,人群中的喧闹声顿时低了很多。
  柳站在一个角落的位置,继续说:“请大家过来,把路让出来,让别的游客通过;请大家围绕在我的身边,这样我的声音也不用那么大,不至于太影响别的客人。”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这时候是鰹鸟产卵、孵化、养育幼鸟的季节,也是鰹鸟数量最多的时候。不过,我却想跟大家讲五月份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里的季节跟咱国内正好相反,五月在咱们祖国是初夏,二者新西兰却是冬天的开始,天气越来越冷,海水已经有些冷凉。
  “每一次来鸟岛,跟这一次一样,在路上,我都会跟客人们预热,介绍了一点点鰹鸟的事情,让大家有一点准备,也有了一点期待。
  “哪一次,当我们来到同一个地方,当鸟儿栖息的那几处山崖跃入我们的视野,客人显然有些失望。冬天的鸟岛跟现在完全不同,空空荡荡的,没有乌泱泱的鸟群,只有几只孤零零的鸟儿蜷缩在陡峭的崖壁上。
  “现在是夏天,这时候的鸟岛,大家看到了,满满登登地全都是鰹鸟。牠们尖叫著,歌唱著,飞翔著,整个崖壁,彷彿就是一个只属于这一群生灵喧闹而又忙碌的独立世界。
  “鸟类世界应该没有法律约束,但是鰹鸟实行的是严格的一夫一妻制。他们在旅途中相识,在浪尖上相知,在风雨中相爱,约定终身,于是便一同在山崖上找到一个角落筑巢。鰹鸟每一年只产一枚卵,夫妻俩轮流照看,当妻子孵卵的时候,丈夫便去海里觅食;当丈夫回来的时候,会替下妻子的位置。几周后,小家伙破壳而出,这时候,夫妻俩无论谁轮班去觅食,都尽可能吞嚥更多的食物,无论是鱼类还是贝壳,直到再也吞不下去,才飞回自己的巢穴,将食物反芻出来,喂到嗷嗷待哺的孩子嘴里面。
  “这样的爱情和生活,牠们要坚守长达与他们生命长度相等的20年。
  “小家伙长到四个月大的时候,灰黑的初羽渐渐褪去,换成亮白色的“成人”羽,在头部还描上一抹金黄。羽翼渐丰,可已经习惯于父母喂食的雏儿们并不想去经风受雨,还想赖在父母的羽翼下等吃等喝。这时,父母们会带著孩子来到悬崖边,一遍遍示范飞翔技巧。如果小家伙还是胆怯,父母们会用身躯把孩子顶出崖面,惊慌失措的小家伙不得不展开翅膀,掠过悬崖的疾风猛地撑起了牠们的翅膀,就这样,牠们开始了生命历程中的第一次飞翔......
  “这里是牠们出生的故土,却不是一直生活的地方。当牠们再大一点,父母们将带著自己的孩子飞越塔斯曼海峡,到上千公里以外的澳大利亚海湾。飞翔的途中,有狂暴的风雨,有凶猛的鹰隼。有些鸟要么被风雨打折了翅膀掉入海中,要么就是被猎食者夺去了生命,就再也不能回到出生的地方......
  “请大家把目光移向西边的海,这是塔斯曼海峡,这一衣带水,隔开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换句话说,对岸就是澳大利亚。在对岸呆上几年,这群鸟儿并没有忘却牠们出生的故家乡,牠们还会成群结队飞回Muriwai,像自己的父母一样,组成自己的家庭,哺育自己的儿女,把牠们养大了,再度远渡重洋......
  “其实牠们完全可以呆在塔斯曼海峡对岸的北澳海湾不再回来,在那里享受和煦的海风,沐浴温暖的阳光。可是,祖先早已在牠们的灵魂里注入了这样的基因,在牠们的身躯里流淌著这样的血液,牠们就是要去历险,就是要去跋涉,就是要去飞翔,用这样的方式维持著整个种群的命脉。
  “可是,五月的时候,山崖上只有稀稀拉拉几只鸟儿在那儿残喘。那凄凉的景象,却让那几位客人的心底遭受撞击,感受到命运的残酷和狰狞。不知道是牠们的父母拋弃了牠们还是父母因风雨、天敌失去了生命,反正这些雏儿们没有了双亲,牠们没能随鸟群飞去海峡彼岸温暖的海湾。牠们中的大部分,至今尚未褪去灰黑的初羽,不管牠们怎么拚命扇动自己的翅膀,没有父母的鼓励和监督,牠们不可能飞离地面,永远学不会飞翔,更不可能寻觅到食物,牠们的脚步因飢饿而越来越蹒跚、无力。他们飞不起来的翅膀,注定了他们的宿命;身边那些倒下再没有起来的小伙伴,就是牠们明天的结局。就算那些已经侥倖长成而且可以飞翔的鸟儿,待冬季来临时,也多半不可能挨过那孤独而又凛冽的寒夜无情的侵袭......
  听罢柳在夏天的鸟岛讲了冬天里的鰹鸟故事,我的客人们从喧闹变得安静,沉默良久,只是用手中的相机对准风中那些颤慄的鸟儿,不停地按动快门......。
  离开鸟岛时,客人们对柳说,谢谢他带他们来鸟岛,不仅看到了鰹鸟......
  柳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们,只是握紧了方向盘,看著路前面天尽头正在消逝的云。
  (2017.11.13新西兰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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