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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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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B02版:先驱文化
毛利少女Ria的梦
 作者:杨林沙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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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红千层的花蕊掛满枝头的时候,预示著夏天已经来了。
  就在这个季节,Ria从黑斯廷斯(Hastings)坐大巴车来到了奥克兰。
  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但却是第一次来到奥克兰-这座她梦里早就来了许多回的城市。
  Ria正在读十二年级,她来奥克兰的这个日子也不是学校假期,可是她却一天也不想在家里呆下去了,硬是用自己在麦当劳打工赚的钱买了一张从黑斯廷斯到奥克兰的车票。
  她出发前借父亲的手机给在奥克兰的表哥打了个电话,表哥答应会到车站来接她,不过,他要下班以后才能出来,让她下车后在车站门口等一会儿。
  表哥是Ria舅舅家的大儿子,高中毕业后在黑斯廷斯一家超市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通过一个网上招聘广告,两年前从黑斯廷斯来到奥克兰一家酒吧上班。表哥有时回到黑斯廷斯,跟大家说起奥克兰。当听表哥说,奥克兰的人口有一百五十万的时候,Ria心里没有概念。因为黑斯廷斯的人口只有不到七万人,换句话来讲,奥克兰的人口是黑斯廷斯的二十多倍,实在无法想像,二十几个黑斯廷斯堆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儿。
  Ria对人口没有多少概念,所以对奥克兰的大小也就更没有感觉了。可是,Ria却记住了表哥说到的他自己这两年在奥克兰的情况。表哥说,那里有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他们讲著不同的语言,有著不同的习俗。就在他工作的饭店,就有从好多个国家来的人在那里上班。
  “有日本人吗?”Ria问表哥。
  “我们饭店没有,但是隔壁就是一家日本餐馆,工间休息的时候,我也会跟他们聊天。你怎么问这个问题?”表哥显然感到有点奇怪,为什么别的国家都不问,Ria只问有没有日本人。
  “哦,誒,没什么,随便问问。”Ria回答说。
  表哥看得出来,Ria不是随便问的,一定有什么原因。但是,Ria不说,他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从那一次表哥回黑斯廷斯说起奥克兰后,Ria就开始打算,自己有一天也要到那里去。其实,在Ria心里,藏著一个小秘密:她要去日本。
  从早上七点半登上大巴车,颠簸了差不多7个小时,大巴车才到了奥克兰地界。一路上,Ria都注意看著路边的标牌,奥克兰的距离从400公里,300公里,数字逐渐变小,当看到一个标著“Auckland 32km”的路牌的时候,Ria知道,奥克兰快到了。
  汽车疾驶在高速公路上,建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当一大堆高层建筑出现在眼帘,司机说终点站快到了。Ria心里扑腾腾直跳,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奥克兰,也只听表哥说到过奥克兰;今天。自己终于亲身来到了这个城垣。这里与自己想像过无数次的大城市实在是差别太大了,大得让她感到不知该如何举手投足,有些手足无措。
  在终点站下了车,Ria走出站台来到Hobson路上。这是表哥反覆交代的:下了车,就在Hobson街边等他来接。
  下车的时候她看过车上的时间,还不到下班时间。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寻找表哥的身影,当然看不见。她蹲在街边,头顶上就是高耸入云的天空塔,Ria突然想:要是风太大,细细的塔顶会不会掉下来?想到这里,Ria自己都笑了,笑自己傻。要是风能吹得掉这座塔,早就吹倒了,哪会今天还在这里耸立著?
  Ria的爸爸妈妈都是毛利人,在黑斯廷斯出生,在黑斯廷斯长大、认识、相爱、结婚。Ria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她上有个哥哥,在一家小工厂上班;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妈妈身体不好,基本没有上过班;父亲是劳动力出租公司(Labour Hire)的临时工,每天的工作就是去劳力公司等,有活干就上班,没活干就回家,收入也不稳定,全家人主要靠救济金生活。左邻右舍也大多是毛利人,情况都差不多。在黑斯廷斯想找一份全职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镇上就是小工厂,小餐馆,Takeaway,小商舖,加油站。麦当劳、KFC雇人多一些,算是比较大的生意了。上了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她就开始在麦当劳当兼职工了。
  Ria在5岁的时候,被爸爸妈妈送进小学上学。可是,学校老师严重缺员,在学校里基本就是玩儿。放学后,小伙伴们就成群结队在街边、路上嬉戏打闹,看谁家院里树上结得有果实,不管是苹果、桃子还是柠檬、胡柚,能吃的就摘下来啃,不能吃的就扔著玩儿。男孩子们甚至还搞起了翻围栏比赛,反正什么刺激玩什么。
  有一天,社区里搬来了一个白人家庭。放了学的孩子们如往常一样打打闹闹,这户人家的院子里有一颗柠檬树,结了很多果,枝条都被沉甸甸的果实压弯到地上。这棵树上的柠檬不仅大,而且甜,可以剥了皮直接吃。跟过去一样,几个男孩子翻过围栏进去摘柠檬,这家男主人出现了,大声呵斥这几个孩子:你们干什么?你们怎么进来的?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跑进我家院子来摘果子,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privacy(隐私),懂不懂得Respect(尊重)啊?Get out of my property!(给我出去!)
  这帮孩子们吓得一下子作鸟兽散。以前这个院子住的是一户毛利人,他们也曾经尝试阻止别人翻围栏去他们家摘柠檬,可是这帮孩子们趁院里主人不在的时候,照样翻进去摘果子,人来了就跑。主人见根本拦不住,也就不管了。
  新搬进这个院子的白人家庭,基本上时时有人在家,孩子们根本没有机会。看著满树的柠檬,却摘不著,这帮野孩子们馋得口水直流,产生了报复心,没事就往里面扔旧鞋子、烂木头、石头块儿,主人看见了,就吓唬,有时还会追。可是,哪里追得到这帮野惯了的孩子。
  这户人家不胜烦扰,终于报警了,等了好久,警察才来。可是,这帮孩子的鼻子比狗还要灵,警车刚刚出现,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警察来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人,就走了。
  这下惹恼了这些小坏蛋们。几个男孩找来石头、铁棍,使劲敲打围栏,直到把围栏的木板砸断了几块。主人闻听巨响,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儿,这才发现是围栏被砸坏了,大叫一声要追,这几个坏家伙早有准备,早就跑得远远的了,边跑还边向屋主比中指、拍屁股。
  这家人再次报警。报警的时候问接警人:我可不可以抓住几个坏家伙,让你们来到时候可以人赃俱获?他被告知,不可以,那是非法拘禁,是要吃官司的。
  Ria实在是看不下去。尤其是听到那家男主人谈到“尊重”、“隐私”,心里收到震动,心里产生了深深的羞耻感。她曾经劝过那几个男孩别这么干了,他们却让她“shutup”(闭嘴!)
  从那以后,Ria宁愿绕著走也不愿走那条熟悉的路,因为她再也不想看到那一幕。
  后来听说,那家人没多久就搬走了。搬走的时候,跟邻居说,新西兰的法律只管好人,不管坏人;换句话说,好人怕法律,怕万一有个不良记录什么的会影响生活;就是这样的法律,对坏人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高中一年级的时候,Ria所在的学校来了十几个日本学生,他们是来做交换生的。Ria被学校选中接待这些日本学生。她很快与他们结下了很好的友谊。他们告诉Ria,在日本,人们在做事的时候,都会想:我做的事对别人有没有好处?
  有多大好处?或者会不会损害别人的利益?人们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如何帮助别人,至少不要妨碍别人。Ria听得心都动了,对那个国度产生了向往,在她心里,那样的人才是好人,那样的地方才是好地方。
  一个想法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我要去日本......

  “滴滴!”一阵汽车的喇叭声把Ria从冥想中拉回现实。原来是表哥开著一辆黑色的日本车来接她了。
  表哥租住的房子在奥克兰西区,表哥已经给Ria租了一个房间,就在同一条街。
  路上,Ria跟表哥说起了自己想去日本--那个人人都在想著如何帮助别人的地方--的想法。
  表哥看了她一眼,问到:你没有在做梦吧?
  你知道怎么去吗?--不知道
  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不知道
  你知道要办什么手续吗?--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去?你就是在做梦。
  Ria对表哥说,即使是梦,我也要去做。哥,为什么我不能去我想去的地方,过我想要的生活?
  表哥沉默了。他以为表妹大老远从黑斯廷斯来奥克兰,就是为了找一份工作。没想到,她的心里一直怀揣著这么一个梦......

  (2017.11.26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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