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期三，家有学童的上班族要头疼了。在这一天，全国绝大部分学校的中、小学教师将进行大罢工，这是24年来的第一次!
　　在新西兰，这种全国性的罢工绝不是开玩笑的，最近的护士大罢工就是一例明证。然而和护士罢工相比，中、小学教师罢工带来的影响可能更大!毕竟家里有孩子上学的家庭，还是要远远超过有病人住院的。而且护士罢工时志愿者可以维持医院基本运作，教师罢工连学校都不开了，再多志愿者也没有意义!除非老人可以帮忙，大多数上班族估计现在正焦头烂额考虑如何请假!
　　当然，对于能“合法逃课”，孩子们还是喜闻乐见的。他们毕竟年纪小，不知道罢工背后反映出新西兰教育的严重问题。

　　收入偏低人员短缺
　　中、小学校一片惨淡

　　29岁的Michelle Deacon是奥克兰Balmoral小学教师。她支持这次的大罢工，虽然心疼学生，但她认为罢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让学生能够得到足够多的老师，接受足够好的教育!
　　Deacon对自己的收入不抱怨，尽管明显不够用，这是因为她是自愿转行加入教师队伍的：“我在选择转行时就知道当老师挣得少，但我喜欢这个工作，既然当初做了这样的选择，现在就不能抱怨!”
　　Deacon的专业是生物工程，奥大毕业后留校当了四年助教，然而去年还是决定当老师：“当时我就知道收入会减少，而且将来可能不得不搬离奥克兰。”
　　作为一个新老师，Deacon的年薪是51,508纽币，相当于990纽币一周。这已经比一般小学老师不到50,000的起薪要高了——Deacon有硕士学历。然而因为要还学生贷款，Deacon每周的税后收入只有708纽币，这些钱根本不够用!
　　“Balmoral地区的房租中位价是630纽币一周，即便是一个单卧室小单元的房租也要385纽币一周，我根本无法负担!”迫于无奈，Deacon只能继续住在北岸的父母家，每天跨越北岸大桥来上班：“我知道总有一天要面对，我买不起房，可能不得不搬离奥克兰，到其他城市工作。我多么希望能够得到一份体面收入，让自己可以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做个好老师啊!”
　　虽然买不起房和不得不离开奥克兰这两件事，绝不是只有教师才需要面对的问题，但在奥克兰的中、小学教师群体里，问题显然更加严重。中、小学校长们的头也比其他公司领导更疼一些——虽然教育部才是“老板”，但校长是那个需要每天面对人不够用这个难题的人。
　　Balmoral小学校长Malcolm Milner绝对不想再失去Deacon了。仅仅2015年一年，他就有6个老师因为买不起房去了Tauranga。上次发广告招聘新老师的时候，他只收到了9份简历，而且全部没有新西兰经验，“三年前那次我收到90份简历!”Milner校长很有点英雄气短的感慨。
　　在新西兰，尤其是奥克兰这样的大城市，教师短缺已经是明摆著的事了。在Balmoral小学，Deacon的班里有29个学生，而将4~8年级的教师学生比例降为1:25也是这次罢工的主要诉求。此外，代课老师缺乏的现象也越来越严重。据统计，目前新西兰中学平均可以使用的代课老师只有7个，是1998年以来的最低点;而全奥克兰小学的代课老师缺口更达到每天250个。伴随而来的是“跨专业”授课——41%的中学承认不得不安排老师担任非自己专业的科目老师，大大超过金融危机前的29%!

　　为什么没人愿意当老师?

　　收入少和人员短缺，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以此带来的恶性循环不断往复。
　　愿意做老师的人越来越少，首先当然就是因为收入低!
　　数字是冰冷而有力的。根据统计，新西兰一个7年执教经验，不需要负担其他工作的老师，从2006年到去年的工资涨幅只有24%，而同一时期新西兰的人均经济输出增长达到46%!
　　在1998年，一个刚入行的，有学位、资质的老师，其收入超过全国工资中位数的15%;而今天新老师的起薪49,868纽币，这比全国工资中位数还要低1%;
　　同样在1998年，一个高级别老师——7年执教经验，不需要负担其他工作，年薪水平超过全国工资中位数的75%;而今天这样的老师年薪75,949纽币，只比全国工资中位数高52%。
　　从2007年到现在，小学老师的平均年收入(包括基本工资和补贴)上涨30.6%，达到72,900纽币;然而同一时期全国平均工资涨幅达到41.8%，还是把老师甩在了身后!
　　劳动强度大是人们不愿意当老师的第二个原因。前文提到的Balmoral小学教师Michelle Deacon，她表示自己基本每天工作10个小时，周末还有一天要加班：“我早上7.30到学校，下午5点前能下班是很少的事，周末基本都要去学校一天。”Deacon说她花大量时间准备教案及批改学生作业，这也是她呼吁增加老师的原因——学生人数少一点，她的工作压力就轻一点，也可以有更多时间和家长沟通。据悉，OECD国家中一个老师对应的学生人数平均是14个，我们的邻居澳洲只有12~13个，而新西兰则是16.1个!
　　此外还有经济周期的因素。在过去20年，新西兰已经形成了一种规律：经济好的时候申请当老师的人变少——也许是因为其他工作机会更多，而在经济变差的时候，申请当老师的人又多了起来。比如在上一个经济高峰2006年，平均一份中学教师的工作只有1.9个人申请，今年甚至只有1.6个;而在互联网泡沫破灭的2000年有5.4个人申请，上一次地产泡沫破灭的2010年，更有7.6个人申请。
　　政府政策的变化也相当重要。国家党政府取消100%教师有资质的学前机构的补贴，导致学习幼教的人数从2009年高峰期的3630名减少到去年的1500名，整整少了一半多。参加教师培训的新西兰学生人数也从2010年高峰期的4235名，减少到去年的2790名——很多人把原因归结于前政府2010~2013年陆续推出的，有关学生贷款和学生津贴的各种限制，这导致有经济实力参加教师培训的，或者说觉得投入产出“物有所值”的人越来越少。

　　老师们的要求能满足吗?

　　Balmoral小学校长Malcolm Milner是支持罢工的。他表示，小学教师工会NZ Educational Institute(NZEI)提出的未来两年涨薪16%的诉求并不过分：“如果可以达到这样的涨幅，申请当老师的人毫无疑问会增加。”中学教师工会(Post Primary Teachers' Association，PPTA)的诉求则是马上涨薪15%，加上每周最多100纽币的租房补贴。
　　这样的要求过分吗?最简单直接的对比就是护士。
　　经过多次拉锯后，最终确定的护士涨薪方案是未来两年涨12.5%，2020年再涨3%，每年需要增加5亿纽币政府开支。而对教师们政府的第一轮迴应是：7年以上经验教师未来两年涨薪4%，2020年再涨2%，总计每年增加1.5亿纽币支出。
　　NZEI预测，他们提出的16%涨薪方案意味每年2.66亿纽币支出，而教育部的估算则是2.91亿纽币，但无论如何都大大低于护士的5亿纽币。
　　经过涨薪后註册护士的最高水平收入(除非进入管理层)将从目前的66,775纽币，涨到明年的75,132纽币，2020年涨到77,386纽币。而按照NZEI提出的16%涨薪方案，7年以上教师的最高水平收入将从目前的75,949纽币，涨到明年的88,100纽币。
　　这样看来，教师要求的工资水平还是比护士高。结合教师和护士的学历水平，以及各自对社会的贡献，这种要求是否合理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当然，和教师的谈判目前还在初级阶段，罢工无疑将大大推进这一进程。
　　传统上来说，左翼政府总是相对同情罢工的，这也是为什么工党政府执政后罢工数量猛增的主要原因。然而，再怎么有情怀，政府总还有一本预算案要关心，每给教师们一分钱，就意味其他方面，诸如住房、贫困等就要减掉一分钱开支——当家才知柴米贵，尤其是在经济形势似乎开始走下坡路的今天。
　　然而我们也要反思，为什么经济形势一片大好的那几年，教师、护士、警察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买房梦会越来越难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