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工党政府上台以来，“Wellbeing”(福祉，幸福)成为了流行词汇。本周四，新西兰就会迎来全世界第一个“Wellbeing Budget”(幸福预算)。但很多人依然摸不着头脑：政府要怎么预算我的幸福?
　　其实幸福预算并不是新东西。国家党政府在2011年就推出了类似的生活标准框架，作为衡量和追踪新西兰人生活水平变化的指标纲领。但用生活标准来取代GDP指标，并且上升到国家预算的层面，则是工党政府的首创。
　　提到幸福预算，就不能不提到GDP预算。长期以来，GDP一直是衡量一国经济发展的最重要指标，它计算的是生产过程中的新增加价值。对希望进行全球跨国家比较的人来说，GDP——尤其是人均GDP提供了最直观的标准。
　　然而任何一个经济学系的大一新生，都能够洋洋洒洒地列举出GDP指标的各种缺陷：它衡量的只是公开市场活动，也就是说排除了黑市交易和市场外交易;GDP只考虑增加值，却没有考虑价值增加过程中产生的污染和破坏;此外随着非传统经济发展，技术创新很可能带来生产力的大爆炸，却往往需要时间才能在官方GDP中体现。一个简单的例子：当我们用微信视频取代传统的固定电话，社会生产力是改进了，却无法用GDP计算。同样的道理适用于我们使用谷歌地图而不是传统打印的地图册。
　　GDP经济指标非常狭隘，但这并不是它被扬弃的主要原因。最主要原因是，它衡量的是经济活动中的新增价值，而不是整体资源储备。地震后的重建活动在一段时间内可以拉动GDP，但这个增加是建立在地震的毁灭性之上的，也就是说经济中的资源储存只是恢复到震前状态。政府需要把重建纳入更长远的规划，考虑如何在重建中增加整体资源(比如让建筑更防震、与环境更和谐)，这个就必须依靠GDP之外的框架了。
　　幸福预算采取的是仪表盘方法(Dashborad approach)，可以比较它和传统GDP预算的差异：传统GDP预算就像给出一个宏伟的里程数(比如一万公里)，然后任由政府往前飙车——哪怕中途有乘客被甩出车外也不减速;仪表盘方法则是要求政府坐到驾驶位上，看着仪表盘上的速度、油量、雨刷、方向灯等各种提示，小心保养和安全驾驶。它不要求国家经济在羊肠小道上健步如飞，而是要确保车上的乘客不会掉队。
　　虽然不再以GDP为目标，但幸福预算也有自己的衡量标准。仪表盘上最醒目的四个指示灯是自然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财务实物资本。政府打算将所有经济活动纳入这四个指标构成的评估框架内，考察能否增加社会的资源储备和未来福祉。
　　-自然资本：能够支持人类生活和从事活动的环境，包括土地、水源、矿物、动物和生物多样性;
　　-财务(实物)资本：能够创造收入的财务和物质因素，包括建筑、道路、机器和设备，还包括政府和家庭的金融资产;
　　-人力资本：为能够更全面参加工作，人们的知识、技能和身心健康;
　　-社会资本：支持社会发展的价值和价值观，比如法治、文化认同、人际和谐等，是四种资本中最难量化的部分。
　　计划修订的《公共财政法》要求未来的政府制定幸福目标，财政部有义务每四年一次报告最新的当前和未来福祉情况。
　　本届政府已确定的优先事项包括：增加儿童福利、提高毛利人和太平洋岛裔的收入、改善精神健康、推进国家数字化和向可持续低碳经济转型，全部都是资源储备严重不足的领域。
　　从今年开始，GDP将不再作为衡量国家经济发展的标准。但财政部也指出，只有随着对福祉理解的增长和更多数据，决策者对新方法更加熟悉，幸福预算才会更加完善。
　　曾有怀疑论者表示，幸福预算只是一个各方面低于预期、经济增长放慢的预算计划。但奥塔哥大学哲学教授Andrew Moore表示，幸福预算意味着我们对社会认识的改变。
　　“John Key曾经把国家只当做经济体，”他说国家党政府时期的新西兰就像一家“公司”，正是因为公司只关心利润和经济指标，才拒绝承担“额外”的社会责任。
　　问题是，幸福预算的仪表盘方法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尤其是不同指标可能意味着不同的评估结果。比如禁止石油勘探会减少企业的财务(实物)资本，增加新西兰人的燃油费用;但从长远来看，却可以显著增加自然资本。如何取舍将取决于决策者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