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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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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B04版:先驱社会
珠峰登顶世界纪录保持者:“太多人认为登顶是一件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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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季,珠峰大本营住了成百上千名登山者。
  

卡米·丽塔不止一次打破自己创的登山记录,他已登上珠峰24 次。
  

夏尔巴青年充当搬运工,将沉重的货物运到珠穆朗玛峰大本营
  

一场为纪念16 名命丧雪崩的夏尔巴人的守夜活动。
  

准备从二号营地去往三号营地的登山者
  

四号营地附近满布垃圾和登山者丢弃的设备。

  卡米·丽塔不止一次打破自己创的登山记录,他已登上珠峰24次。
  2019年珠穆朗玛峰登山季至少已有11人死亡。夏尔巴登山者卡米·丽塔(Kami Rita)是珠峰登顶次数的记录拥有者,他告诉BBC,太多登山者误认为登顶珠峰是一件易事。
  5月13日,30岁出头的中国登山者王云飞疲惫不堪,喘着粗气,步履蹒跚地回到珠峰三号营地。7162米(23500英尺),她从未攀上这么高的海拔。但这次登山之旅计划不周,她登顶珠峰的梦想也变得希望渺茫。
  这支队伍的夏尔巴向导卡米·丽塔帮助王云飞戴上氧气面罩。卡米·丽塔不是一般的登山向导,他是登顶珠穆朗玛峰次数最多的世界纪录保持者,上个月底,他第24次登上珠穆朗玛峰。
  “我总是尽力确保每位客户都能成功登顶,”卡米说。“但我的底线是,当我意识到任何一位客户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放弃这个任务。”
  从一开始,卡米就看到王云飞十分挣扎。几天前,她花了19个小时才从珠峰大本营徒步至二号营地,是预期时间的两倍。当她终于到达时,卡米认为她根本还未做好登顶的准备,决定让她乘直升机返回加德满都。
  几天后,王云飞重新加入小组,从大本营出发。起初很顺利,但到了6000米,王云飞已经非常依赖氧气罐,这种补给通常会预留至7000米以上的海拔高度。当他们到达第三营地时,卡米已经下定决心。风险太大了——他命令将她送回山下安全的区域。
  “雪崩的危险无处不在,三号营地往上的道路又陡峭,又危险,”卡米说。“如果心存疑虑,下降总是最好的决定。因为只要你活下来,珠穆朗玛峰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珠穆朗玛峰总是危险的。但今年登山季,死亡人数是四年来最高的。
  过度拥挤,天气恶劣和登山许可证签发数量创新高都有可能是促发原因。但卡米认为,像王云飞这样经验不足的登山者数量上升,正使得问题变本加厉。他指责一些旅游公司低估了新手登山者面对的风险。
  “过度拥挤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这不是导致人们死亡的原因。有些公司把登珠峰说得很容易,给年轻登山者造成压力。登珠穆朗玛峰绝非易事。”
  许多经验丰富的登山者,如登山专家和作家艾伦·阿莱特(Alan Arnette),都向缺乏登山经验甚至零基础的游客警告过攀登珠穆朗玛峰等高大山体的风险。
  “登山者该醒醒了,他们要明白攀登像珠穆朗玛峰这样的巨大山峰是非常危险的。他们要停止这种错误观念:只要跟随曾十次登顶的‘夏尔巴向导’,他们就能逢凶化吉。”艾伦说。
  “即使是最健壮的夏尔巴人也不能抬着一个丧失行为能力的人下山,也无法指望额外的氧气补给能一瞬间就送到8400米。直升机会受到限制,救援政策和GPS装置也一样。”
  珠穆朗玛峰海拔8848米,是世界上最高山峰。这座高峰位于尼泊尔和西藏边境,每年吸引数百名登山者来探索和挑战。
  但正如卡米所说:“没有夏尔巴人,就无法登山。”
  夏尔巴人是喜马拉雅地区的一个土著民族,但对于许多尼泊尔境外的人来说,“夏尔巴人”这个词已经成为登山向导的代名词。
  大多数年轻男子,夏尔巴向导不仅仅是登山征途上的劳力——搬运额外的装备,例如氧气罐、水和食物——他们还是专业的导航员。在-30℃至-50℃的饥寒气温下,他们帮助登山者穿过冰瀑,雪崩和极高海拔。
  从四号营地到山峰,登山者将进入常说的“死亡区”。8000米以上的路程中,95%的登山者将依赖氧气罐。夏尔巴人必须确保他们的客户留有氧气补给用于回程。
  “我一直在检查每个人的氧气水平,如果遇到极端天气,我会做出攀登还是下山的战略决策,以避免在山区遇到任何恶化情况。”卡米解释说。
  卡米自1992年起担任登山向导。上个月,他打破了自己创的世界纪录。不只一次,而是两次。5月15日,他与来自中国的15位客户一起登顶。5月21日他再度登顶,带领第二组来自印度的11名登山者。
  “每一次登山我都像第一次那样真诚对待,”卡米说。“每当客户成功,我会特别开心。我相信打破纪录只是顺带的。”
  虽然登山季节很短,通常只有五月中旬的一个星期,但夏尔巴人会花三个月做准备。他们在登山者到达之前固定绳索和梯子,还会进行大规模的清理,清除留在山上的数吨垃圾。
  在藏语当中,“珠穆朗玛”的意思是女神和世界之母。许多夏尔巴人相信,珠穆朗玛峰是佛教女神米尧朗桑玛的故乡。
  他们说,正是她让第一批探险家,夏尔巴人丹增·诺尔盖(Tenzing Norgay)和新西兰登山者埃德蒙·希拉里(Edmund Hillary)在1953年登顶。
  对于夏尔巴民族来说,这座山不仅仅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而是一位令人崇敬与爱戴的神灵。
  “我们对这座山带有崇拜和深深的敬畏,”夏尔巴人明玛·滕齐(Mingma Tenzi)说,他曾八度登顶。“我们相信它拯救我们免于任何危险。”
  卡米和丹增·诺尔盖在同一座山村长大。泰梅村(Thame)距离珠穆朗玛峰大本营仅20公里(13英里),巨大的喜马拉雅山脉影响了他童年的许多方面,上学要经过四小时的长途跋涉,卡米自幼就经历登山的考验。
  生活很艰难。该地区远离主要城镇,常常食物短缺,医疗保健几乎没有。
  为了赚取外快,卡米年仅10岁时辍学,开始跟着长辈徒步登山,到达3000米以上的山峰。到了晚上,他会听长辈讲夏尔巴人代代流传的山里的故事。
  “我曾想成为一名僧人,并在附近的一座佛寺里修练了五年,”卡米说,“但是,当我回到家里看到父母的生活没有着落,我还怎么能寻找内心的平静?除了回去爬山以外我别无选择。”
  直到今日,泰梅村几乎每个家庭都依赖登山者带来的生意:经营民宿,用牦牛和小马来回运送物资,或在珠穆朗玛峰大本营当搬运工或者厨师。
  但是,为外国登山者当向导的夏尔巴人能赚的钱也只是,每一个登山季,一名向导能带回家5,000至8,000美元。
  1992年,当时22岁的卡米开始在大本营担任厨房搬运工。幸运的是,卡米的哥哥拉克帕(Lakpa)当时也在山上工作,为珠峰登山者当向导。
  接下来的两年里,拉克帕将卡米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监督他进行严格的高海拔训练,让他在短途旅行的小团队中当向导,帮助他们适应。1994年,卡米终于第一次向山顶出发。
  登顶前一晚,卡米记得他焦虑得睡不着。他想起来夏尔巴同伴教他的:“只需祈求好天气!”
  第二天,晴空万里下,卡米和他的客户首次登顶。
  “在那一刻,我的幸福不是源于我第一次登顶,而是我的生活将变得轻松。我把登上珠穆朗玛峰写在简历上,能得到更多工作。”
  自从卡米·丽塔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首次登顶以来,天气预报系统、直升机、登山装备和卫星通信等技术让冒险行业彻底革新。但夏尔巴人说,对他们的需求只增不减。
  年复一年,随着越来越多满怀抱负的登山者到来,对登山向导的需求前所未有得多。今年,尼泊尔发放了381份登山许可证,这是自1953年以来的最高纪录。
  旅游公司向访客收取3万至13万美元,甚至更高的费用,以帮助他们获取登山许可证,为他们准备设备,寻找向导以及确保制订应急计划。这当中还包括直接向尼泊尔政府支付的1.1万美元。
  高端奢侈套餐还将包括为每位登山者配备多达5名夏尔巴向导,以满足无限量供应氧气罐,更舒适的帐篷,甚至热水淋浴等定制需求。
  卡米将他的小区描述为“山区军队”。但与许多夏尔巴人一样,他认为,尽管他们是尼泊尔旅游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的贡献却几乎得不到政府的认可。
  “我们为登山牺牲了一切,”卡米说。
  “我们最了解山脉,没有其他人可以像我们这样救助(登山者)。但政府必须信任我们,并且让我们的职业更加安全。”
  根据尼泊尔旅游局的数据,自2010年以来,登记在案的夏尔巴向导人数减少了五分之一。许多人说,他们宁愿让自己的孩子留在学校,而不是重蹈他们覆辙。
  卡米对政府的失望很大程度上来自他2014年4月18日的经历,16名夏尔巴人死于昆布冰瀑一场毁灭性的雪崩。
  昆布冰瀑是昆布冰川的一部分,众所周知十分陡峭且危险,是登山者在大本营和一号营地之间的必经之地。许多夏尔巴人认为这段路比站在珠穆朗玛峰顶峰更加危险,因为在这里,大块的冰块常常毫无先兆地坠落。
  悲剧发生之后,尼泊尔政府对所有在山上工作的夏尔巴人实行医保和人寿险政策。但对于卡米来说,他在灾难中失去了一位叔叔和两位亲密的朋友,赔偿根本不够。
  雪崩发生当天,卡米记得他哥哥冲进大本营的帐篷里将他吵醒。卡米跟着拉帕卡走到冰上时,他看到一大群夏尔巴人拿着对讲机聚在一起。
  北面不足两公里的地方,数十名夏尔巴人正在冰瀑上,为下一季即将到来的游客准备通路。大如汽车的冰块从附近的冰川上坠落,掉落在一公里外夏尔巴人正在工作的地点上方。
  “我们一直担心昆布冰瀑,”卡米说。“但那一天,我们的担忧变成了实际的灾难。”
  两兄弟一同上山帮忙,卡米记得他看到人类的肢体散落在雪地里,他的哥哥发现了在雪崩冲击下挤在一起的11具尸体。
  “我们尽力了,但在山区,一切都发生得如此之快。我们无能为力。”卡米说。
  作为补偿,政府向每个遇难者家庭发放400美元,不足一名新手夏尔巴向导一个登山季收入的四分之一。整个夏尔巴小区都愤怒了。
  “我们的生命就值这么点!”卡米说。
  雪崩之后,拉帕卡发誓永远不回山顶。他现在只管理大本营一段的旅程。然而,卡米没受过什么教育,他觉得自己别无他选,只能继续登山。他对冰瀑的恐惧从未消减。
  “它还是一样(危险),”他说。“每次经过时,我仍能看见露出冰面的尸体。”
  离开妻儿几个月后,5月25日,卡米终于回到了家。他的妻子拉克帕·长木(Lakpa Jangmu)为他制作了一个蛋糕,上面插着数字“24”的蜡烛,庆祝丈夫破纪录的成就。
  客厅的架子上摆满了奖杯,沙发后面还有一张真人大小的海报“卡米,世界纪录创造者”。这一切似在发问,他明年会不会再次打破自己的世界纪录?
  “我生活中有很多事情都是不确定,没有计划的。”他狡黠地笑着说。
  “我会考虑明年......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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