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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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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3版:广告
走过荆棘的旅程 上篇·岁月钩沉(十五)
 作者:张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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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北的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刚才还见太阳停在远山上方,一眨眼太阳便已不知所终,只留下一片红彤彤的云霞停在那儿。
  我母亲吆喝我们几个孩子过去,我们跑到她身边,她把背上的篓筐摘下来,我们纷纷把手里新采的蘑菇、药材扔进去,篓筐刚刚满。
  母亲抚摸着我们的头,商量说:“孩子们,咱们今天先到这吧?明天我们早起,换个山头看看!这片山肯定被采过一遍了,咋找不到什么呢?”
  我们点点头,都说好。三弟把篓筐接过来,背在自己身上,小弟跟在他身后。这些晒干了卖给药店,能卖多少钱?按照母亲教给我们的方法,我们在下山途中七嘴八舌地估算着,算得不对时,母亲就给我们指出来。夕阳西下,寂静的大山拉长了我们一家四口的身影。
  下了一场深秋雨,后山就凋零了。黄的黄,败的败,一切花朵都灭了,好像它们关上灯,要休息了。河水变得安静了,它也倦了,小风把河水皱着极细的波浪。月亮沉到松花江的河底里去了,晃晃悠悠的,跟做梦似的;那渔船上的人,跟伸手可以把月亮拿到船上来似的。每年秋天,在后山的蒿草中,寂寥地开了喇叭花,引来了不少蜻蜓和蝴蝶在那荒凉的一片蒿草上闹着,这样一来,反倒更觉着荒凉了。
  农历八月十五,一家人团圆的日子。那天,我们照例早起去后山,大家都想把这个节日过成寻常日子。可中秋似乎是躲不过了,晚上我们回家,走在路上,巷子里飘着谁家炖肉煎鱼的诱人香味,邻家的孩子跑到街上拿着一块块圆圆甜甜的月饼,你咬一口我的,我尝一下你的,笑着闹着比一比谁家父亲买来的好吃。
  那一晚,我们做了饭,但母亲始终躺在炕上,吃了几口就上炕了。窗外的月光皎洁而明亮,映照着母亲脸上隐隐约约的泪痕。
  月华似水,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人渐渐老了。
  就在我们要睡觉的时候,听到有敲门声。我穿上鞋打开大门,发现是隔壁大伯。他背着手,弯着腰,手藏在后面,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他是一个单身汉,家里也不富裕,他经常有事儿出门,我有空就帮他看家,由此,时间长了,我们就成了忘年交。
  晚上来找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大伯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他笑眯眯地对我说:“呀,书林,你猜大伯我给你带了个啥玩意儿?”
  “啥呀?”我有些不解地问,心里有些不屑,寻思着这么一个单身汉,还能变出什么戏法来呢。
  “你看,这是什么?哈哈!”大伯高兴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用黄纸包的月饼,放在我的手上。
  天啊,这就是月饼!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原来这就是月饼!啊,金黄色的月饼!我顿时瞪大了双眼,迫不及待地打开浸满猪油的黄纸,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月饼。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块月饼上面的每一条细纹都烤得焦黄酥脆,我贪婪地嗅着这块橙黄的月饼所散发出的香气⋯⋯这个月饼跟大街上那些孩子手中的一模一样!
  我几乎有些陶醉了。
  在什么都要“凭证供应”的年代,光有钱是买不到东西的。当时,买肉要有肉票,买布要有布票,买粮要有粮票,而粮票又分为全国粮票和地方粮票。在农村,每家每户都会有一个白皮的小本子,俗称“白卡片”,上面有供应物品的名称和供应数量的说明。我们家也有这种“白卡片”,但似乎只是一种摆设,平时,我们家分不到猪肉,也分不到白糖。只有在过年时,生产队按每家的劳力来分一点猪肉,分两斤白面,我们才能吃上一顿带肉馅的水饺。过年,是一家人的愿望。等全家满头大汗地吃完这顿年夜饭,这一年的愿望算是彻底实现了。平时别说是块月饼,就是白面,也是奢望啊!
  现在,这样难得的月饼就老老实实搁我手里了,而且我手里还是这么一整个实实在在的月饼!
  我有些不相信地抬起头,谨小慎微地看着大伯,小心翼翼地把月饼推给他:“这真是给我的?”
  大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一声傻孩子,转身就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鞠了一个躬,道了一声谢谢,开心地双手捧着月饼撒腿跑回屋,边跑边大声喊道:“娘,你看!娘,你快看⋯⋯”
  我的母亲转过身子,看到我双手捧着的月饼,眼睛闪过稍纵即逝的惊喜,随即坐起来,用有些责备的语气说:“书林,哪里来的,这东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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