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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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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捂秋冻:中国的人生文化
 作者: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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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生文化中有一句话,四个字,叫做“春捂秋冻”。这四个字把中国人生文化很多重要的内容都讲到了,而且讲得很实在,很诚恳,很温暖。
  春捂秋冻四个字,讲了两个季节,一个是春天,一个是秋天。讲了两个状态,一个是捂,一个冻。中国人生文化的特点表现在画里面,是留白,表现诗歌里面,是简约,表现在日常生活中,是含蓄。这个是中国人生文化的奇妙处,几千年文化历史培养了中国人生文化的品质,所以,你要懂中国人生文化,就非得谦卑下来,拿西方的概念来论证中国人生文化,顶多是敲门砖,门不一定打得开的。
  春捂秋冻,字面上虽然讲两个季节,其实是把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讲了。春天前面是冬天,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到了初春,大地回春,天气转暖,冰雪融化,这个时候,人就想出去走一走,关了一个冬天,怎么也得活动筋骨。但是,你出去走的时候,你得把自己捂住,讲白一点就是要穿够衣服。
  很多年前,我在都江堰的岷江边生活了一段时间,春天到了,高山的雪融化后,流入岷江,随着春风到来的,不仅仅是槐树的嫩芽,还有刺骨的雪风。任何一个人只要在江边站一会,就会冻得发抖,赶紧回屋里烤火。春天是从冬天走过来的,这个顺序要明白,所以,我们说倒春寒就是这个意思,还有一个成语春寒料峭,也是这个意思,你不要以为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就可以放松自己,那会出大问题的。春天很多人感冒,不是体质差,而是不懂自然规律,你多穿几件衣服,把自己捂暖和了,自然就健康了。
  这个是冬春的关系,是自然的节奏。秋天是夏天之后的季节,然后就要进入冬天。这个地方,中国人生文化很睿智,把四季循环往复的道理和人生的关系概括得非常精要。你在家里待了一个冬季毛孔都收缩了,到了春天,你不能一下子把毛孔打开,寒气进入身体,非病不可。因为人的身体是一个平衡的事物,很敏感,见寒作热,你得尊重身体本身,要倾听身体的信息。
  我们今天的人,不懂得聆听的艺术。一个人要先学习如何聆听身体的声音,学习如何聆听内心的声音,这是基本功,你做到了,才可以去聆听他人的声音以及万物的气息。
  我和一个朋友在同一个树林里走路,我可以听见某一棵树上扇尾雀的声音,这种鸟体型很小,每一秒钟都在飞跃,像极了一个坐不住的小孩子。我朋友就觉得惊讶。因为他每次在树林里走路,他在想他生意上的事情,他几乎不会安静下来。没有安静,就没有空间。
  “当你知道四百公尺外有一只鸟,或半英里外有青蛙时,那是一种很美妙的经验。在你了解到自己的听力范围有多广阔,周遭又能有多安静时,那是一种令人震撼和激动的体验。我觉得寂静真的是很罕见而且濒临消失的资源。
  “深沉的寂静所具有的价值也在于提供最佳的背景,让我们能听到可听见的声音。我们在造访军事纪念碑时,一般会希望能有默想沉思的心情,周遭愈安静,感觉就会愈深刻。
  寂静的丧失等同觉察的丧失。民众逐渐失去寂静,却连自己失去了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一种悲剧。”
  这段话是戈登·汉普顿在《一平方英寸的寂静》里面说的,值得我们思考。
  因为夏天人的身体都是被打开了的,热胀冷缩,秋天之后是冰冻的大地,所以,从秋天到冬天,这个时候,就要求我们要适应接下来一个季节的变化。秋天需要冻,这会帮助我们缓慢地适应性地进入冬天。
  春捂秋冻四个字,讲什么?就是讲适应能力,讲顺应客观世界的规律,讲人的生命和外在环境的关系,讲调整。美国印第安人部落的人,对于大自然有一种敬畏感。阿兰-科亨(AlanCohen)这个人在他的经典作品《龙不再生活在这儿》(《The Dragon Doesn't Live Here Anymore》)里就讲到这样一件事,花园里种植物,一般人总是恨不得拿一把椅子坐在那里看见玉米如何成熟,而印第安人则会随顺自然规律,他们和时序一起工作,而不会去对抗它。
  梁簌溟老先生曾经说过八个字:物来顺应,廓然大公。这是一种了不得的情怀和胸怀,对于生命的健康存在和发展有着巨大的启发意义。理解生命,需要我们首先理解大自然。因为生命是自然的一个孩子,是自然的很小的一部分。有一个无限大的力量永恒地在维护着我们的存在,我们的任务,比如健康和幸福,都要和这个力量在一起,学会调适自己的生命状态,春天多穿一点衣服,秋天多在萧瑟秋风中待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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