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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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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荆棘的旅程 上篇·岁月钩沉(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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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又是一年芳草绿春回大地,又是一年芳草绿。长白山上的野花,现在一定在吐露芬芳吧?松花江的水,现在一定又淙淙地奔向了远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改革的春风已将乡村贫苦的旧貌换了新颜,丰衣足食的农村老人在孩子的环抱中无忧地安享晚年。但是,现如今,生活好了,我的母亲又在哪里呢?她有没有想我们?夜晚,很深刻,却读不懂我追忆往事的忧伤。我不得不独自宽慰自己:我们既然要承担命运的欢乐和骄傲,我们就能去承受命运的苦痛和孤独⋯⋯1977年,秋。那一年,我考上了花园公社驻地的靖宇第二中学。那时母亲的身体已大不如前,无情的命运把她双腿残余的一点力气完全抽走了。平常她只能无力地躺在炕上,靠深深浅浅的记忆来打发昏迷的时光。只有当她感到五脏六腑被剥离一般疼痛,自己不得不用筋脉突兀的老手紧紧地抓着被子来抵御疼痛时,她才又重回到不堪的现实。晚上,我常常听到母亲在梦中被病痛折磨得痛苦呻吟,作为母亲的儿子,我只能在黑夜里束手无策地看着她,背过身子听着她隐忍的痛苦声音,痛恨自己不能为母亲承担一丝一毫的病痛,泪水滂沱。
  白天我和三弟去上学,小弟去放猪,母亲自己一个人在家,这让我始终放不下心:她这一天将会怎样度过,她有时下不了炕了,渴了怎么办,谁会给她拿水喝呢?那时候,我虽然是班长兼班里的团支书,但我每天没有更多的心思去读书,跟母亲比较而言,学业和理想根本就不重要了。我天天盘算着下午放学要赶快回去,要早一点回家,推着母亲去医院看病。
  学校操场上,看门老汉敲打着放学的铃铛,校园里“叮叮当当”放学铃声响起,像其他厌学、想要逃离学校的孩子,我这个学习尖子生也抓起书包,一溜烟儿跑出教室,风一样飞奔在蜿蜒起伏的山路上。
  我必须赶快回家,家里有疾病缠身的母亲!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走人工修葺的沙土公路,从学校到我家少说得二十多里,我得走上半天。如果抄山间小路,虽然路坑坑洼洼,但路程至少节省一半,这样可能会更快一些。为了尽快到家,我便选择山路,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疾行。每次走到半路,我都会感觉头很涨,胸口生疼,腿也抬不起来,全凭毅力听着大脑发出清晰的指令,脚下的步子一刻不停地往前拔⋯⋯头皮冒着热气,汗水顺着一绺一绺湿漉漉的头发落在脚下,脸上汗水横斜也顾不得擦,淌进嘴里,又苦又涩。
  我多想躺在平地上,哪怕烟尘弥漫,我多想摊开四肢放松歇一歇!母亲昨夜痛苦的呻吟浮荡在我的耳边,远远近近,隐隐约约,抽得我心里一阵一阵紧,我不由得加快脚步,将在公路上骑自行车的同学远远甩在了身后⋯⋯我的母亲,多么善良、勤恳、朴实的一个人啊,为什么让她这一生遭受这么多罪?我问天,问地,问后山,我咆哮,我质问,我愤怒,我把胸中所有的彷徨与呐喊全部抛撒后山,那些声音随着清凉的山风呼呼作响,回音穿越山谷,回荡天边。
  山静默着,久久地注视着我,像天际温暖的星光抚慰我,平息我心中的怒火⋯⋯于是,我一次次回到家,眼神困倦而坚毅。
  每次我用手推车推着母亲到医院,看着医院里的大夫忙碌而专业地为母亲注射、开药,我总是天真地想象,并用这想象宽慰自己:母亲的病总有一天会好起来,这次吃了大夫开的药,母亲一定会好,这次一定行!就这样,发自心底的这种微茫的期望,支撑我不知疲倦地推着母亲在医院和家两点之间来回奔忙!贫困与病痛交加,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
  全村静悄悄的,秋夜的露水把大地万物腌渍得蔫儿了吧唧,没有一丝风愿意去摇动它们。一切都沉浸在雾中。我让两个弟弟先睡,就在我迷迷瞪瞪快要睡着时,母亲的呻吟断断续续传来。我赶紧醒来,打开灯,只见母亲沉睡的眼皮在灯光下微微战栗,嘴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大声呼喊着母亲,她迷迷瞪瞪着急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既无助又害怕,我不敢往坏处想,赶紧叫醒三弟,让他和我一起把母亲拉到公社医院。当时人们尚在睡梦中,我急急忙忙来到邻居家,喊开大门,借来地排车,推回家在车上铺了一床被子,急忙和三弟把母亲搬到车子上,收拾妥当,我们两个推着母亲赶紧往医院赶。
  满地都是被秋风扫落的叶子,抬头望着前方,群山连绵,一眼望不到尽头,我们一边使劲往前推着车子,一边叫着:“娘!娘!”急切的声音飘荡在上空。我们唯恐母亲昏过去,从此再也醒不过来。听到母亲含混的“嗯嗯”的声音,我们的心里才有了着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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