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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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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5版:先驱文化
新说成语故事——苏武牧羊
 作者:大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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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武是我的名字,人们一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和牧羊联系在一起。时间太久了,很多年轻人甚至认为我就是一个牧民,好吧,今天就跟大家讲讲我当年放牧的故事。
  我人生的前四十年有些平淡无奇。我是个官二代,我的父亲是一个郡的太守,相当于现在的地区市的市长。不过这个市长不太好当,因为地处边境,对面就是如狼似虎的匈奴。
  提起我父亲苏建,史书上有过一笔,他曾经是武皇帝年轻时身边的一干兄弟之一,后来作为大将军卫青的副将,跟卫青、霍去病、李广他们远征过大漠。尽管只是绿叶,但在很多年轻人心目中,也算是英雄了。
  因为父亲的缘故,大哥苏嘉、三弟苏贤和我很早就进入了朝廷,作为『自己人』,都安排在皇帝身边。我办事最认真进步最快,年轻轻就被封为中郎将,到我四十岁那年,我的职务是:栘中厩监。具体说,就是养马的头儿,天庭上管这个差事叫弼马温。
  别看只管养马,这可是个重要的差事。那时军队的主力是骑兵,相当于现在的坦克部队。战场上能否和匈奴一较高下,就看马了。而能否为部队提供优良的战马,就全看我了。
  我是个平凡的人,但却有幸赶上了一个不平凡的时代。那个时代之所以不平凡,就因为有了一个了不起的人。时势从来都是英雄创造的,这个人就是我最敬仰的人:大皇帝刘彻。
  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这辈子默默跟著这个人,看他尽情地挥洒天地,我在身后跟著热血沸腾,血脉賁张,跌宕起伏。为了这个人,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死。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自己会走到舞台的前面,甚至成了这个伟大时代的主角。
  那一天,我是稀里糊涂地被叫到舞台上的。
  那是个整日子,也就是公元前100年秋的一天。这一年,匈奴出事了。老单于死了,新单于即位。新单于可能觉得老这么和汉朝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要和谈。为了表达善意,他派出使者前来,协商互相释放以前扣押的人质。
  皇帝刘彻这时已经56岁了,眼前名将凋零,已经没有当初的豪迈了。他答应了匈奴的请求,并决定派出使者回访。这可能是双方结束战争、走向和平的历史关键时刻,这么重大的事,皇帝竟然交给了我。
  我被呼唤上殿,身上还全是马的味道。为什么选中我?我不明白也不能问。皇帝唤我上前,亲手把戴著红缨的节杖交给我,眼神坚毅中带著温暖,就说了一句话:望你不辱使命。
  我从来也没有离这个人这么近。我呆呆地看著他,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在沸腾,眼泪控制不住,我用颤抖的手接过节杖,那上面还有这个人的体温,我不争气地哽咽著说:我一定不辱使命。
  我们向匈奴进发。我不知道,此刻历史已经把镜头聚焦在我们这一行人身上;我也没想到,这场戏竟然演了19年之久!
  使团众人中有两个人是我的助手,一个是副使张胜,一个是秘书常惠。这两个人外交经验丰富,都是『老匈奴』了。他们提醒我,此行的差事不好办,因为匈奴单于身边有一个『汉奸』,名叫卫律。
  这个人我当然了解,其实说卫律是汉奸,有点勉强。卫律祖先是匈奴人,生长在汉朝,并在汉朝做官。后来犯了事,藉著出使的机会,投降了匈奴。此人心理阴暗,恨不得汉朝和匈奴永远打下去,都打光了才好呢。卫律此刻正是新单于眼前的红人,被封为丁零王,是我们此次和谈的最大障碍。
  事情的发展很意外,最后导致破局的并不是卫律,而是我身边这两个人。
  他们和朝中一些人早已下定决心,借这次出访找机会刺杀卫律,解决这个汉朝最大的威胁。而这一切,我完全被蒙在鼓里。
  站在萧关的城墙上,我们一行人回头观望。背后是一片苍茫大漠,而眼前长城内,却是一片郁郁葱葱,大好的锦绣河山。很多人都忍不住哭了。我仰望长天,好像看到了那双温暖而锐利的目光在天上看著我,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为了你的信任,为了这大好河山,我一定不辱使命,那怕献出生命。
  事情开始还算顺利,双方交换人质,互赠礼物。至于下一步的和谈,事关重大,需要时间商量。谈了将近一个月,大家都累了,单于带著一帮人去打猎,我们一方也休息放松。没想到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张胜和常惠慌张地跑进我的大帐,告诉我,出大事了。
  匈奴的緱王趁单于出去打猎,密谋发动政变。没想到有一人连夜跑出去告密,单于带著人马打了回来,緱王被杀,政变已经胎死腹中。我用凶狠的目光看著二人,两人低下头告诉我,他们参与了这次叛变,这件事是早就计划好的。他们的目标已不仅是卫律,他们想一举拿下单于,为汉朝立万世之功。
  我一时不知道该  受辱。那一刻,彷彿大皇帝和背后那千万苍生都在注视著我。 我不能让他们丢人!我拔出佩剑,在众人的惊骇中,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我并没有死,单于呼喊人对我进行抢救。几天后当我醒来时,卫律代表大单于坐在我的身边。张胜已经投降匈奴,常惠宁死不屈。卫律告诉我,单于被我的英勇举动所震撼,希望我留下来,甚至以封王相许。我重创之下浑身没劲,只是冷笑著看著他。
  卫律最后急了,威胁要杀死我。我让他转告单于这样一段话:南越国曾经杀汉朝使者,最后被汉朝消灭成了汉朝的九个郡;大宛王曾经杀汉使者,最后被汉朝消灭,他的人头也被悬在长安北门示众;朝鲜杀汉使者,立即就被灭国。我如果被杀,汉朝皇帝必然空全国之力来为我报仇,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匈奴的覆灭就从我开始吧。
  估计这番话伤了单于的感情和自尊心,他不再劝说我,也不敢拿刀剑杀我,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地窖内,没有留下水粮,他们想让我自然死亡。
  我默默地坚持著,我没有恐惧,一直为自己的举动激动不已。因为我知道,那个一直注视著我的目光,此刻一定会为我骄傲。地窖其实是个半地下的地印子。转天天降大雪,雪片落在窗台上,我不怕没水。但吃什么呢?我的手忽然碰到了屋里唯一的家俱,一块羊皮毡垫。
  第七天,地窖的门被打开,人们发现我手持节杖,冷冷地看著他们。人们惊呆了,好像看到了鬼怪一般。他们转身飞跑去报告单于。单于来了,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半晌,单于终于低下头,叹了口气。
  单于认为我有神灵保佑,不敢再伤害我,但又不想让我回去。我被送到了荒无人烟的北海,那片海就是贝加尔湖。他们给了我十几只公羊,说单于承诺,如果公羊能生下小羊,就放我回去。
  苍天、荒草、风沙、严寒、狼群,再加上难以忍受的寂寞。
  我并没那么脆弱,我的名字中有个『武』字,我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天寒地冻,但我内心火热,我知道那双眼睛还在看著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无所畏惧。
  一顶破毡房,十几只公羊为伴,草原上的鼠洞中有吃不完的野果。我无法逃走,因为我根本走不出去。我忘却了时间,每天对著公羊说话,朗诵著以前圣贤们所写的诗篇。这种日子好像没有尽头,直到有一天我碰到了一群人,我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那群人在兴致勃勃地打猎,为首的人一回头,突然发现一个人手持一根木杖,静静地站在身后。那个人就是我。人们好奇地围住我,很快就弄清楚了我是谁,然后大家都钦佩地看著我。我的流放生活从这时起,终于有了转机。
  为首的人是单于的小弟弟——于靬王。这是个单纯、阳光的年轻人,他对我产生强烈的好奇,他命人扎下营寨,陪著我住了下来。
  每天,他向我询问汉朝的风土人情,听得如醉如痴,最后,他把我当成了他的老师。一年后的一天,于靬王兴冲冲地来到我的毡房,身后跟著一个人,一个女人。
  一个胡女?我怎么能收下一个胡女呢?朝中的那些道学们将来会怎么说我?我不安地看著那个女人。女人姿色一般但身体健壮,满脸都是朴实善良。
  但我要活下去,我要活著把节杖交还给皇帝,我一定要完成我的使命,这才是我的大节。怀中有了一个温暖的躯体,我的生活再次有了春天。
  但春天都是短暂的,三年之后,年轻的于靬王忽然得了一场大病死了,他的部众迁徙回了老家。大草原又回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严寒和寂寞我都不怕,真正致命的是对我内心的打击。而这个打击竟然来自我的兄弟——李陵。李陵的爷爷是飞将军李广,我们两家是几辈子的交情。
  我们两人曾经同在皇帝身边,彼此欣赏,情同手足。
  正是因为我的和谈失败,汉朝和匈奴重新开始大战,李陵率领五千步兵,纵横匈奴,上演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壮烈演出。最后李陵重伤被单于带走,武帝以为李陵叛变,竟然灭了陇西李家三族,李陵最终只好投降匈奴。
  李陵早就知道我的下落,但一直不敢见面。后来单于多次强迫,这才前来见我。
  两人见面,顿时热泪盈眶。世事变迁,但感情犹在。两人彻夜长饮,李陵告诉了我家里发生的事:哥哥和弟弟相继出事死了;老母前两年也死了,还是李陵给办的丧事;妻子年轻,多年听不到我的消息,已经改嫁了。我愣愣地听著,脑子里一片空白。
  兄弟二人喝了几天,到最后一天,李陵红著脸,说出了单于的意思。我拔出剑,递到他的手里,你要让我投降,现在就杀了我吧。李陵看著我哭了,最后步履踉蹌,大哭著离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信息,我没有家了,从此以后,我只有国了。
  一段时间后,李陵又来了。他来就为告诉我一个消息。说汉朝长城以内的百姓都穿著白衣,一问,说皇帝驾崩了。
  我当时听了,只觉得心里一声轻响,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碎了,那是我的信仰。我心里一酸,吐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等我醒来,李陵已经走了。我看著天空,那双眼睛已经不在了,我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这一切又都为了什么?
  这时,我有了一个儿子,我给他取名叫苏通国,但我回国的心已经死了。手里那根节杖是我最后的念想,因为那上面还保留著那个人的体温。
  我老了,已经快六十岁了,我已经习惯了这块苦寒、蛮荒之地,已经打算就这么死在这了。但这时,李陵又来了。
  这次他带著很多人,摆下丰盛的酒宴,对我说:你可以回国了。汉朝天子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单于谎称你已经死了。最后汉使终于探听到你的下落,对单于讲,是鸿雁对汉天子传书,告知你在这里。单于惊骇不已,立刻同意放你们回国。
  终于可以回国了,本来应该高兴。但大家都在哭,李陵一边喝酒一边哭,女人和儿子在旁边默默地站著,也在低声哭泣。我的家已经在这,为什么还要回去?这一别就是永别啊。
  公元前81年,我们一行九人回到了长安,19年,恍如隔世。出发时我年届四十,血气方刚,此时的我已是白发飘飘,满脸沧桑。我手中的那根节杖已经光秃秃地只剩下一根木棍。我拄著这根象征著庄严使命的旌节,来到长安城门前,发现全城万人空巷,所有的百姓都出城前来迎接,均眼含热泪地看著我们,我们是汉朝的英雄。
  那一刻,我又一次热血沸腾,我终于找到了这19年所做一切的意义:就为这些人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回到19年前,我同样会那么做。
  穿过所有的崇敬和欢呼,我们一直走到大殿。大殿上我最敬仰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现在坐著一个年轻人。我走上前去,双手举起那根节杖,说出了19年一直想说的那句话:臣不辱使命。
  大殿上的人全哭了,年轻的皇帝用颤抖的手接过节杖,哽咽著说:你们不辱使命,你们是汉朝的骄傲。
  我成了民族英雄,得到了所有的一切,皇帝封我为麒麟阁十一大功臣,以彰显我的功勋。这一天我梦了很久,盼了很久。但等这一天真的来临,我的内心却只剩下一片寂寞。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梦里老梦见那片荒原,我的女人,还有我的儿子。那片苦寒之地己经是我的家了。
  有一天我对皇帝讲了我的家的故事,皇帝听说我还有个儿子,喜出望外,立刻安排和匈奴接洽。
  从那开始我就天天盼著,几个月后,儿子来了,只有一个人。我愣愣地看著儿子,你的母亲呢?儿子哭著摇摇头。那一刻,我的心又碎了,我再一次失去了我的家。
  我又活了二十年,孤身一人。我有时还能看到天空中的那双眼睛,我一直想问问他,我在匈奴生活了那么久,知道匈奴人的感受。我们当初所做的那一切,都对吗?战争和征服真的有意义吗?
  我现在眼前更多的是那张善良的脸,你还活著吗?你自己一人可怎么活下去呢?这个牵掛一直持续到我生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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